青春卡片

　　陈开灿，2003年4月出生于绍兴越城区，一级视力障碍，现为北京联合大学特殊教育学院音乐学专业大一学生。

　　8月中旬的一个午后，越城区残联组宣部主任胡晓瑾给记者发来一个音频，并说道：“这个孩子是一级视力障碍，今年考上了北京联合大学。他特别优秀，二胡拉得好，朗诵是专业的。”

　　音频是陈开灿朗诵的《兰亭集序》，声音浑厚，感情充沛。陈开灿把这个音频发布在喜马拉雅App上。从2019年12月至今，他已经发布了296期短节目，其中《开灿说历史》专辑收录了230期。

　　

　　想当一名播音主持

　　一级视力障碍，是什么概念？陈开灿的爸爸陈永清回答：就是全盲，没有光感。

　　“孩子生下来三四天，我们就发现异常了。2岁以前带他辗转于各大医院，还去上海做了角膜移植手术，但因为排异，失败了。后来我们的重点就不放在求医上了，把这个钱留下来花在对孩子的培养上。”陈永清说。

　　8岁那年，父母送陈开灿去了浙江省盲人学校。在那里，小开灿学会了盲文、生活技能，还对民乐、有声语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

　　学会盲文就可以“看”书。二年级时，陈开灿已经把字基本“认”全了，他常去图书馆借历史人文类书籍。金庸的《射雕英雄传》盲文版一套共有17本，他每次借两三本，花了一个月时间“看”完了。小学时期，他已经读完了四大名著等书籍，大量的阅读为他之后的《开灿说历史》奠定了基础。

　　他还关注到学校有一个民乐团，想起幼时爸爸给他买过一个玩具二胡，便决定学一下真的二胡，加入民乐团。那时的他没有想到，这个二胡一学，还能帮助他考大学。

　　“我是以二胡为特长考进北京联合大学特殊教育学院音乐学专业的，不过我的梦想并不是音乐，而是有声语言，我的目标是去中国传媒大学学习播音主持。”陈开灿向记者解释，由于他参加的是“单考单招”，报考学校十分有限，中国传媒大学不在其中。“所以我选择了一所同在北京的学校读本科，研究生阶段再努力去目标大学追求梦想。”

　　陈开灿告诉记者，之所以明确了有声语言这条路，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位好老师。2017年3月，浙江卫视主持人王帅走进浙江省盲人学校，在那里开设了播音主持培训课程，陈开灿是第一批学生中的一个。

　　“王老师教了我有声语言道路上重要的一课，那就是‘说话要敢于张嘴’。”陈开灿说自己的声音条件其实一般，从小到大不怎么唱歌。为了提升专业能力，他决定在喜马拉雅App上做节目。写稿、录音、后期剪辑、配音乐、发布，全部由他一人搞定。

　　“通过做节目，我的进步很快。现在再去听以前的节目，简直有天壤之别。”陈开灿说。可惜上大学后，学业远比他想象中的繁重，因此节目不得不断更了。但逐梦不会停歇，在陈开灿心里，未来的路是十分明确的。

　　

　　敢于把自己扔进人群里

　　“垃圾桶放在固定的地方，茶几固定一边放水果，一边放茶壶、水杯。”陈永清告诉记者，家里并没有什么防撞措施，只是会规定不改变家里的环境，东西用完要归位，这样孩子在家里不用过于小心翼翼。

　　“只是在外面，我们还是会有些担心，他胆子比较大，走路很快。以前去学校接他，就会看到他腿上一个疤，脸上一个疤。”陈永清说，但他依然鼓励儿子走出去。

　　在陈开灿身上，见不到自卑感。他打趣说，是因为爸妈名字取得好，开朗、灿烂，名字本身就是一种教导。“但更要感谢的是父母的教育，他们会带我到外面，置身于各种场合。”

　　陈永清说：“我儿子很阳光，朋友聚会我都会把他带上，一桌十几个人，我带他一个一个敬过去、叫过去，让他走到人群里去。”

　　手机、耳机、盲杖，加上一只装着备用盲杖、雨伞的背包，是陈开灿出行的必备品。需要两根盲杖，是因为有时会发生盲杖被自行车卷进去之类的意外。至于雨伞，陈开灿说他以后会换成雨衣，这样可以解放一只手，尤其是过马路的时候，他可以做挥手的动作，让司机注意到他。

　　陈开灿也在试着放慢自己的脚步。“8月1日，我撞了一块悬空的广告牌，我的盲杖没有扫到它的杆子，想到这个事情，我会比较紧张，所以要学着慢一点，就像老师说的，‘慢’是我们最好的朋友。”

　　那到了大学里，是不是需要更“慢”一点呢？其实不然，陈开灿对新环境的熟悉非常快，仅用了半个多小时，他就熟悉了从寝室到食堂、教学楼的路线。“我找了一个人，请他口述周边的环境，我会着重收集不会移动的路标信息，如上坡、下坡、一棵树等。”陈开灿说。

　　开学不久，他还约了老朋友在校外吃饭。那天他兴奋地给爸爸打电话说，他一个人穿过天桥，去对面吃了杭帮菜。

　　用陈开灿的话来说，过天桥是一件时常让他觉得“很困窘”的事情。“天桥的台阶一般在侧面，而且有两段，需要转向，加上导航分不清我在桥上还是桥下，有时就不知道该怎么走。”

　　“那怎么办呢？”记者随口问他。“不知道就问人嘛。独立出行是不依赖别人出行，不意味着不找别人帮助。”陈开灿坦言，虽然会听见“眼睛看不见出来走什么路啊”之类的话，但更多时候会遇见热心人，他们甚至会问目的地在哪儿，需不需要其他帮助。“后者的正能量是更大的，所以我们要敢于把自己扔到人群里去。”陈开灿说。

　　

　　残障是特点不是缺陷

　　根据中国残联的数据，我国视障人数超过了1700万，相当于每80人中就有一名视障人士。但在现实生活中，像陈开灿这样敢于走出来的并不多。陈开灿认为有两个原因，一是无障碍设施还不够完善，二是非残障人士习惯用俯视的角度去看他们。

　　在采访中，陈开灿还重点谈了一个观点：“残障是特点，不是缺陷。”打造一个对残障友好的社会，实际上能为每一位社会成员带来切实的助益。他说：“总有一天我们会眼花、耳聋、走不动路，也有观点认为，平均来看一个人的生命中至少有8年是残障状态，所以我们有必要让残障人士参与到无障碍设施的优化工作中。”

　　他举了一个红绿灯的例子。“其实红绿灯是需要语音提示的，因为我们是通过车流的声音判断能否前进，但是容易把转向车听成同向车，就很难判断红绿灯的状态。类似的，有楼层提示的电梯就比较友好。”

　　陈开灿还提议可以让残障人士担当无障碍测评师的工作，虽然有很多人想要帮助残障人士，但他们确实不够了解残障人士的实际情况。

　　“能够上大学的视障人士特别少，所以我作为少数人群体中的少数人，有责任来主动传递视障群体的声音，接受这次采访就是一种很好的尝试。未来我也有可能担当意见领袖的角色，消除社会隔阂，推动残健融合。”陈开灿憧憬道。

　　青春有我 逐梦前行

　　我虽然有视力障碍，但这并不能阻挡我追梦的脚步。我坚信，人的声音里有温度，人的声音里也有态度，人的声音里更有亮度。我希望录制出能温暖受众的作品，录制出照亮自己和他人前进方向的作品。我也愿为残障群体发声，尽我所能拓宽残障群体的就业之路。为实现我的梦想，我定当踔厉奋发，笃行不怠。奋斗有我，为梦发声。（记者 张梦洁）